
拍片日記~稍縱即逝的時光
離開的時候,這一組幾乎可以用分崩離析來形容:節目因為預算問題,臨時喊停;企编生了重病,留職停薪;助理被調到別組,受著水深火熱的魔鬼訓練,製作人一個節目被停,另一個節目尚屬實驗階段,短時間之內是看不到成果的…就這樣,感覺一切都非常晦澀。
半年後,企編戰勝病魔重回工作崗位;節目也莫名其妙又宣佈繼續進行…我還在飄飄蕩蕩。
八個月後的某一天,回來”啪”一天的外景。
又是熟悉的工作人員與工作方式。
今天拍攝的對象是是從日治時期開始發跡,至今依然活躍於台灣畫壇的老畫家-廖德政老師。
每一次每一位受訪者都有令人感動的故事與創作,這是在P台工作多年最大的收穫。
這一次讓我打心裡發噱的,是廖老師為了學美術費盡心機,二次從日本寫信回台灣騙父親大人說醫學院入學考試又沒考上--”殘念です”。
導演想要安排老師站在落地窗前面,以日語念出這一封讓廖老師覺得很對不起父親的”善意的謊言”。
導演要一束從外面打進來的夕陽光,投射在父親大人的遺像上--二二八事件時失蹤,50年來,廖老師心心念念的親人。
最後這樣的畫面要求,未果。
憤憤不平。
導演問我一句;「你現在是作廣告的,應該知道我在想什麼吧!」
其實我是知道的。
即使才剛進入這個行業沒多久;即使我是從小案子開始入門;即使我在這一圈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很多。
一樣是影音產業,每一個不同的類別,卻如另一個行業一樣,隔行如隔山。
其中的粗與細、輕與重,差別有如天地。就技術層面來說。
其中所表達的價值觀、社會責任與文化意涵,殊途無法同歸。就P台的節目來說。
整個工作環境的氛圍也是大大的不同。
經過了這幾個月的”實習”,我佩服廣告業的競爭力與活力,也欣然於電視節目的包容與寬待。
在拍攝現場,有一位小配角頻頻NG,該怎麼辦?
如果是拍廣告,只有趕快電話聯絡、緊急調動人馬。只是目前的我還沒有這個能力與人脈。因為就算是救火隊,也要是最好的。
一切都是以畫面為標準。
如果是做電視節目,再不濟,一定可以找到同性別同身高體重的演員。這不是很困難。甚至可以現場臨時改本。
一切都以整體進度為考量。
並不是說拍電視廣告就不用管進度;或是說拍電視節目就不會要求畫面,只是兩個不同屬性的產業,需要的是不一樣的標準。
我覺得廣告的製片需要爆發力,像一頭美洲豹,要在很短的時間之內,解決幾件事情。
電視節目的執行製作需要的是耐力,像一匹馬,扛著很多很多東西,不分晨昏的一直走一直走。
一直不敢叫自己製片,雖然一起合作廣告的攝影師跟我說”驚驚不得頂”,但是我還是很心虛。
這個行業要學的實在太多了,很值得深耕。
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很喜歡廣告,它所代表的資本主義或是精英主義,很難說服我心甘情願的奉獻我的一生(沒有功勞也有苦勞)。
但是今天的電視節目外景,拍到最後,我又有點不耐煩,因為這樣的工作模式千篇一律,非常枯燥。
感覺自己正站在人生的轉戾點上面,有點徬徨與無助。
生命到底要浪費在什麼事情上面?
時光稍縱即逝,而我還在浪費著…
PS:這一天拍外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,後續引發連鎖效應。詳情期待新文章《尋找失落的記憶》